連續數次跳躍後，飛船進入一段碎石帶，蘇瑤開啟了自動駕駛系統，隨後起身走回綁著人魚的大廳。

一旁副駕駛的龍傲林也晃晃悠悠給自己解安全帶，旁邊的小男孩倒是精神熠熠，別說嘔吐，就是暈機都沒有半分，快樂拍著巴掌：“真好玩。”

龍傲林氣喘籲籲解開安全帶，剛一離開座椅腿就軟了往第上一跪，小男孩扭頭看她，大眼睛眨了眨，好奇：“姐姐？”

龍傲林抱拳做了個佩服的手勢：“小肉球，你厲害。”沙蟹的兒子果然也擁有變態基因，她覺得自己平常在飛行訓練中已經夠強悍了，沒想到身體素質還沒有一個三歲的孩子好。

把男孩也從駕駛艙裏解開，牽下來，兩個小孩走到後艙，那邊蘇瑤已經來到塔洛爾跟前，正準備審訊，聽到身後孩子們的腳步，立刻扭頭低叱：“走開！”

說完手掌一揚，無數白色蛛絲連成的巨網朝龍傲林撲面襲來：“我靠，偷襲！”

女孩立刻做了個防禦手勢，五指刷一下刺出尖銳指甲，正準備反擊，誰料那巨網卻不是針對她，只飛速粘在她面前的銀色金屬艙壁上，將前後艙分割開，擋住她的腳步。

孩子們被擋在另一側，蘇瑤聽到那頭女孩哼哧哼哧對蛛網拳打腳踢的聲音，還有喊叫：“沙蟹，放我們過去，你不要你兒子了嗎，信不信我現在把他吊起來打！”

蘇瑤見自己的蛛網並沒有能被破開的跡象，這才放了心，也沒理那邊女孩的叫囂，將註意力重新轉回到塔洛爾。

人魚的尾巴已經完全幹透，此時恢覆成兩條長腿，被蜘蛛絲黏在身後柱子上。

塔洛爾因為跳躍的眩暈顯得蔫蔫的，身上還沾有不少嘔出的午飯，仔細看，竟有深海藍蝦，九頭鮑，帝王蟹肉，裏面還夾雜未消化的黑魚子醬。

“午飯吃的不錯。”雙手一勒，指尖藍芒閃爍，然後一條筆直的黑長魚叉在她手中呈現。

一彈指，塔洛爾身前的蛛絲頓時融化消失，只剩四肢被反綁在柱子上，鋒銳的勾尖點在人魚健碩腹肌，她聲音顯出幾分陰惻：“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和誰合作做了這個局，也不論你到底是被迫還是自願，如果今天我不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這把魚叉會從你肚子裏捅進去，再把腸子攪和攪和全勾出來。”

蘇瑤湊近塔洛爾那張臉，冰冷的魚鉤緩緩從他小腹滑到男人的下頜骨，將他下巴一頂：“要試試嗎？”

塔洛爾眼中露出一點恐懼神情：“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誰！”

“不知道？”蘇瑤點開自己的手環，裏面有剛從拍賣會現場傳來的即時通訊，手持最後一張邀請函進入會場的人魚族此刻就坐在四號貴賓間，他明知哪裏有隱形攝像頭，卻還特意將臉湊近，對著鏡頭露出微笑，那張和塔洛爾一模一樣的臉在鏡頭裏呈現出一點詭異角度變化，仿佛挑釁：“沙蟹，你在看著我！”

“你不知道，嗯”蘇瑤一拐狠狠壓制住塔洛爾的咽喉，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解子陵受傷的模樣，積攢的怒意讓她整個人如同冒著極寒冷氣的堅冰，那個在戰場上從不心慈手軟，也不講任何規矩手段的“沙蟹”終於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體。

塔洛爾也是七級精神力者，被綁在柱子上時也曾試圖自救，可這些蛛絲有極強的粘性和壓迫力，每一次掙紮只會讓他被綁的更緊，眼瞎又被她這一押，人魚幾乎立刻喘不上氣，頓時臉紅脖子粗，揚天張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蘇瑤算準時間，在人魚即將窒息昏迷的前一秒松開了胳膊：“現在，有話說了嗎？”

塔洛爾點點頭，眼中有因為窒息泛出的生理性淚花，他咳嗽幾聲，聲音恐懼中又透出哀求：“不要傷害我，我的妻子和孩子還在MOMO星等著我回家。”

“那就告訴我實話，你知道的一切，所有，全都告訴我。”

“我說，我說，這事還要從我盜取水靈石之前開始說起……”塔洛爾的妻子鳴沙是他生活的那片海域中少數無法化出雙腿的人魚之一。

“我們在MOMO星生活的那片海域叫蝴蝶海，水靈石是族中聖物，每年海神祭典會定在初一十五的月圓之夜，這天，蝴蝶海底的海神祭壇會由族長開啟，年滿十六歲的人魚族，都會由族長親自帶領去到祭壇，接受聖光洗禮……”隨著塔洛爾的講述，一個有關水靈石來龍去脈的全新故事躍然眾人眼前。

這眾人還包括蘇瑤身後那面蛛網後的龍傲林和解星辰。

女孩早就安靜下來，白色的蛛網不知怎麽被她弄出兩個剛好能容納眼睛的小洞，兩雙大眼睛此刻就趴在那洞上面，一邊互相用小手捂著對方的嘴，一邊津津有味聽人魚族的故事。

原來十六歲之前的人魚族是根本沒有性別之分的，在接受“聖光”洗禮之前，人魚族沒有乳/房，也沒有明顯的生殖器官。只有接受聖光洗禮後，他們才會分化出具體的性別，如果按照聯邦ABO屬性的劃分標準，大部分人魚族都屬於中性的BETA，就算接受聖光洗禮，也無法孕育下一代。

只有少數人魚族可以分化為Alpha或者Omega，冥冥之中，雖然地處偏遠的MOMO星球，但人魚族分化比例也與整個宇宙中ABO數量正態分布的數據差不多。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人魚族本身也不是多麽愛好繁衍的種族，他們接受聖光洗禮，更多是為了能夠化出雙腿和激發異能，以便上岸覓食或者覓緣。

MOMO星除了大片的海域，還有小部分的島嶼和陸地，人魚族只是其中一個比較龐大的分支，早年也有人魚族和陸地上的人類進行通婚的案例，但都由於人魚無法長期生活在岸上最終以悲劇收場。

“所以兩百年前，各海域都有不與陸人通婚的潛規則，但族中越是這樣打壓海陸通婚，越是有不信邪的族人想要往岸上跑。”

塔洛爾的妻子就是其中一員，她在十六歲時，一個夜晚於暗礁上唱歌，吸引了一艘陸船，並與船上一個年輕男子互相看對眼：“鳴沙喜歡上了那個男人，想要為他化出雙腿，那年她第一個報名聖光洗禮，可是進去後沒多久，其他人都化出雙腿，她卻沒有辦法化出腿，只是生出了Omega特征，成了可以孕育生命的人魚。整個聖光普照的過程只有一分鐘，祭典隨即關閉，我的妻子鳴沙很難過。”

那之後，鳴沙每每趁夜游到岸邊，與人族男子私會，卻苦於沒有雙腿無法上岸。

當時的塔洛爾一直暗戀著妻子，總在鳴沙浮上海面的時候偷偷跟在她身後，遠遠保護她：“後來有一天，她被男人的家人發現了，他們用漁網抓住了她。”塔洛爾想要去救，可那時他沒有分化出雙腿，在船下挨了幾叉後被推開，在水中昏迷過去。

等塔洛爾醒來已經是數天後的事情，而鳴沙則在一個多月後重新被送回了海裏。那時鳴沙已經懷孕，並且被過度激發淚腺，同時被割掉了額上的角。

“他們派男人引誘她，抓住她，只是為了我們MOMO人魚族的幻夢糖。”

…….

“嘩，接盤俠！”蛛網後的龍傲林感慨。

“姐姐，什麽叫接盤俠？”小男孩湊到女孩耳邊，小聲問。

“這……”龍傲林瞪了身邊的男孩一眼，隨後用手指點著小男孩的眉心：“不是你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該問的。”

“哦！”解星辰有點不解的皺眉，但他很乖的選擇沒有追問，只是又問了下一個問題：“那姐姐，什麽是幻夢糖？”

“這個我以前聽說過，還吃過一回姥姥傳下來的糖……是幾十年前她征戰星際時，搶的一盒子，她偶爾當零食吃，後來幾顆忘記了，被我從家裏櫃子翻出來。”龍傲林湊到解星辰耳邊，開始給他講幻夢糖，這種糖幾十年前在聯邦星際非常流行：“吃了就會做美夢，在夢裏能看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最想要的人，並且在夢裏，所有現實生活的遺憾都能彌補，是一種吃了之後會讓人飄飄欲仙，非常快樂的糖。”

“那姐姐，你做了什麽美夢呀？”解星辰好奇又問：“那種糖甜嗎，好吃嗎？”

“我嘛”龍傲林想了想，其實她當時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夢到自己長大後娶了整個宇宙中最厲害最英俊的一條龍做老公，還繼承了姥姥的帝位，那條十級戰龍還給她生了一個足球隊那麽多的可愛孩子們，還對她說：“林林，你想娶多少個我都不反對，我願意和你其他的男人和平共處。”哇塞，在夢裏，她前呼後擁，出入都有幾百名護衛，坐擁五大星域最多的財富，最野的男人，最龐大的後宮群。

但是美夢容易讓人沈溺，因為太小偷吃了糖，那時差點沒醒過來，可把爸爸和媽媽急壞了，後來醒過來後頭一次挨了母親的打。所以那顆糖帶給她的並不是很美好的回憶。

因此想起當時母親的訓話，只對解星辰說：“糖的味道倒是還不錯，挺甜的。但意志堅定的人是不會沈溺於幻想中，因為你要知道，夢裏的一切都是假的。而真實的人生，哪怕你一出生就在頂峰，依然不要忘了奮鬥，努力！”女孩握拳做出奮鬥狀，眼神堅定看向一臉懵懂的小男孩：“知不知道越是我們這種站在頂峰的孩子，束縛就越多，我想要的一切，反而比普通人的夢想更難實現。”

男孩似懂非懂，只是看小姐姐臉上神情很認真，頓時也被她濃烈的情緒感染，小手學著她一握拳，做宣誓狀：“奮鬥，努力！”

咦？龍傲林：“你小小年紀，也有夢想？”

解星辰搖頭：“我不知道什麽叫夢想。”

龍傲林：“那你努力什麽，奮鬥什麽？”

解星辰想了想，圓圓的蘋果臉對著女孩綻開一個花兒般的笑容：“我是學姐姐的樣子，我替姐姐你加油，奮鬥，努力！”

切！

龍傲林翻個白眼，又覺得自己和一個三歲孩子談論夢想這種話題實在太可笑了，這一下閑聊又錯過了不少信息，忙把眼睛繼續湊近蛛網上的小洞，繼續聽塔洛爾的故事。

鳴沙回到海裏後已經懷了陸地人類的種，又無法分化雙腿，還被割掉了角成了殘疾，一時無人願意搭理她。

只有塔洛爾，不顧族人反對，執意要娶她。

鳴沙一開始不願意，後來臨近生產，沒有人魚願意幫忙，就連她的姐妹們，也遠離她的巢穴，那天只有塔洛爾趕到她的巢穴附近守護。因為是混血海洋和陸地的孩子，鳴沙疼了整整三天，才把一出生就擁有雙腿的孩子給生出來。

之後出於感激，她終於同意了塔洛爾的求婚。

“我們沒有舉辦婚禮，在人魚而言，只要同意進入巢穴，就是同意生活在一起，所以我們生活在了一起，我有了鳴沙，也同時有了孩子，那時我感覺很快樂。”

可是，好景不長。

陸地和海洋混血的孩子，先天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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